文学不是纪实,小说无需巧言令色。阅读可以让我们去别人塑造的世界里活一遍,哪怕故事充满各种失德。放下批判心理,欣赏一团乱麻。 这支烟快燃尽时,我说,有一本书,叫《做完爱我们该谈点什么》。她结束抽搐后仰面躺着,闭着眼睛,似听似不听,好像在另一个世界。我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烟把,盯着火苗,能听到烟叶轻微的嘶鸣。我说,你老公不会回来吧。她缓缓睁开眼睛,盯着天花板,像是哀怨的宫中弃妇。我关了灯,天花板上爬有蛇样的月光,不知是从哪里反射的。他死了,她说。语气忧伤又认真。但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。她老公单位安排出差,随行配了那个秘书,昨天我载着他们去的机场,一共收了58块。打表,我没听出什么别的,她老公和秘书一路说得不多,还挺呛,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汇报的。预计五天后,她老公才返回临海县,从机场出来打个车,在金沙湾小区4号停下,坐电梯到16楼,按门铃,进家,脱下西装外套,一屁股坐在我现在坐着的沙发上。我的腰贴着一侧扶手,脚跟搭在放着茶色玻璃烟灰缸的茶几上,她的双脚随性地放在我的大腿上。我伸出胳膊把烟灰弹远,怕落在她的小腿上,我是如此地珍爱她,另一只手来回摩挲着她的脚踝。我们刚刚落进高潮后时代,正准备平静地像哲学家一样谈点什么。这次我不想再过多讨论关于她老...
由于祭品仙鹤遗失了一只翅膀,飞行缓慢,房东老太于第八日回魂,与我在出租屋相遇。为了让她满意离去,我们一人一魂,踏上了帮她实现愿望的旅途。 柳老太太是我的房东,确切来说,是我的原房东。她将房门钥匙交给我后,就搬去了养老院生活。她是个典型的老年人,不会用智能手机,也没有微信,平日里,交房租、暖气费之类的事宜,我便都与她的女儿联系。房屋在西城区边缘,柳老太太租给我时,月租是五千元。这几年,租金一直没有上涨。房屋一共七十平米,两室一厅,我与另一个室友平摊房费。这意味着我一个月只需要花两千五百元,就可以在北京的二环边上安心度过日日夜夜。因为这一点,我对柳老太太充满感激。一周前,柳老太太在养老院过世了,于睡梦中寿终正寝,享年八十三。她的女儿打来电话,希望我到外面住一个星期。风水先生为老人算好了下葬日,需要在家中停灵七天。为了弥补我的损失,她会免去我一个月房租,还会多给我两千元找酒店住。我对丧葬礼仪没什么忌讳,这是柳老太太的旧居,回家停灵也算天经地义。室友又刚刚搬走,新的租客还没找到。我正发愁这个月的房租无人分担,一想到可以白住一个月屋子,我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答应了下来。柳老太太被搬回家的时候,我刚收拾好,准备离开。一行人浩浩荡荡拥进屋子,跟...
亦帆背负着母亲的期待,在名师门下学习琵琶,心态影响下她的弹奏总是受限,这种情况随着一位访客到来而改变。 每周五晚七点的时候,是最难挨的一段时间。这日也不例外,亦帆和母亲从开化寺街骑车子过来,一小时前从学校出发,无论怎么拖延,也该到七点了。 亦帆穿了浅色牛仔裤,进入冬季以来她的食欲和天气一样逐渐降低,身形也日益单薄下来,母亲却像是打气筒上的气球,更年期和年龄还有体重,一起撒了欢地上涨。 亦帆跟在母亲后面,看见浅绿色的嫩芽钻出深褐的枝条,一点细小的风转动着那些嫩枝,在空中做着无人察觉的抖动。她想到在自己和高老师之间,母亲和高老师之间,可能也有一条这样无人察觉的细枝联系着,如果有人可以充当那阵风,波动这种细小的连接,自己或许就可以在其中得以喘息了。 她幻想未来某一天,自己成为一个著名的演奏者,受邀回歌舞剧院演出,高老师那时已经年迈,坐在观众席上,自己向他投去温柔的一瞥,两人相视,老师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和欣慰。...
你知道相对论吗?只要车速够快,就能回到夜晚开始的地方。那时候,你的小男友会追上来抱住你,而我已经回到家给孩子讲白雪公主和葫芦娃。就像今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。 代码敲到七点半,手表叫了起来,屏幕上一个小人儿蹦蹦跳跳,提醒我有人下单。顺风车,上下班挣点儿油钱,聊胜于无。今天这单不错。不是特别顺路,好在里程够长。17公里,平台抽两成,到手28块,早午餐两顿饭钱就出来了。我也是最近才明白过来,这世界上的班加不完的。顿悟之后,只觉得天空海阔,从此下班时间取决于什么时候有人接单。定位没错吧,我打去电话确认,对面嗯了一声,是个女人。有点难搞。我最喜欢中年男人,比较准时,也能聊天;碰上带小孩的,头皮发麻。幸而家里那个才刚会爬,以后也长成熊孩子咋办?最怕独身女人,你瞟两眼后视镜她就要掏手机报警。我说没看你看的是后视镜,后视镜知道吗?如果你从后视镜里看不到我,说明我从后视镜里也看不到你,光路可逆,高中物理原理……想到跳单罚款,我硬着头皮说五分钟到,到地方你挥挥手,我开老款马自达,尾号Z5G。她说我不认识什么帕萨特马自达。我说你只管盯着那些银色轿车,我给你打双闪。上车地点是个公交站,下班高峰,挤满男女老少。我又拨了一遍号码,目光搜索站台,接电话那位,就...
钓鱼是有风险的。具体时间不明。人大概是傍晚回来的,手里提着红色水桶,桶里没有一条鱼,据他自己说,原本钓得足够满,在滑倒的同时,桶一翻,鱼全部逃掉了。他甚至都忘了数一数有多少条。整个过程都被简化了,他提着空桶坐在院子的机械水井旁,觉得自己早出晚归就为了这一下跌倒。水草原本长在水里,不知道怎么的,两束叶子像长臂手,猛地上岸,向他擒住脚腕,他就仰面倒下。天空瞬时侧滑,罩住了整张脸。花了多久站起来的,他自己是不知道的。在院子里又回溯这件事,又花了多久,他也记不清了。人在进医院之前是在120急救车上,巨大的鸣笛声听起来像鱼在泥土中扑腾,扎在手背的那条长长滴管像一条粗细适中的鱼线,自己这一端就是那丢进河里的巨大的饵。他嘟囔几句,又咳嗽,说,把我捞起来,快把我捞起来。咕嘟咕嘟,喉头有水往外冒。吸痰器进去,机器嘶嘶响,吸出澄澈的口水。他就可以再嘟囔两句。旁人听了都牢牢记下,生怕是最后的几句遗言。二舅今年七十七,独自一人住在乡下,离大汶河有十五里地,骑三轮车半个小时也到了。绿色的机车斗里是两根竹子自制的钓鱼竿,两捆鱼线,半桶扭曲的蚯蚓饵,半提普利思矿泉水,两顶草帽。嘟嘟嘟的三轮车远处听起来像拖拉机。他不下地干活,人有残疾,靠低保,左腿天生比右腿少...
魏霜的生活有了波澜,面临分手的危机,过去与当下纠缠,她在城市与乡村之间摇摆,追寻一份内心的宁静。 一当白鹭飞过还在建设中的中国人寿大厦时,公交车才刚刚从琶洲公园站起步。魏霜点开微信,回了几条信息后,就靠在椅背上,用手掩面,打了个哈欠。公交车上桥了,窗外密集的高楼大厦倾斜着慢慢后退,仿佛不存在的窗帘渐渐被拉开了,阳光陡然倾入车内,广阔的江面与天空填满了侧窗。魏霜习惯性地朝窗外张望,却没有看到纤细的“小蛮腰”,她才意识到今天自己坐在了车的右侧,只好漫无目的地打量着江景。此时,白鹭飞出楼群,在江面盘桓着,像一张从大厦窗口抛下的白纸片。魏霜看到了这只白鹭,有一瞬间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,但又不知道那是什么。然后,她想到了一句诗:“漠漠水田飞白鹭……”那是大二上学期的唐宋文学史,老师给他们讲王维的诗。她远远地坐在后排,却忽然被点到名字,起来背这首诗。她仓促站起,有点紧张,背得磕磕巴巴的,还把“白鹭”背成了“白鹤”。教室出现了几声窃笑。老师倒没有打断她,让她背完后坐下,自己又认认真真地念了一遍。她面红耳赤地坐下,为自己的错误感到懊恼。其实,她在中学时就很喜欢这首诗,尤其是这句“漠漠水田飞白鹭”。当她跟着家人赤足踏入水田插秧时,她见过这样的景象: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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